我与中山图书馆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林凌(佛山职业技术学院学生)

初遇的美好

 

三月。

忽如一夜之间,街道两旁的树都绽放梦幻般的新绿,而木棉的小花蕾也纷纷展露红颜。这个四季总是不分明的城市,迎来了它一年里最美最温柔的时刻。

今年的三月,我已经长大了,在另一个地方读大学,只有在假期才能回到这个熟悉的城市。

不自觉间又回到了图书馆的门口,广场内的树还是那么绿,天空还是那么蓝。只是不知道那些曾经彼此诉说的愿望,和藏在纸条里的秘密,它们乘着风,飞到哪里去了呢?那些曾经相伴的人儿啊,你们的笑容又是否依旧那么明朗?那些年的回忆啊,你们又是否和我一样依旧在怀念?

这里,埋葬了我们回不去的年少时光啊……

20113月,高三一模前夕,我坐在归家的电车上,心内是无法抑制的躁动不安和恐惧,为一模,为高考,为那不可预知的未来……看向电车窗外,恍然间才发觉这天的落日明耀得宛如珍宝,我久久的看着,心里升腾起了无言的感动。那应该是世界上最美的落日了,火红的天空把蓝天白云狠狠燃烧,像有人神奇地泼洒着霞光,那么滚烫的太阳突兀的悬在了半空,惊心动魄的想要说些什么似的。远处有树影隐约,地上铺满了落了一地的鲜红的木棉花,黄昏缓慢的流淌着,像电影镜头一样完美。

是的,最先吸引住我的就是图书馆门前的那棵木棉树,高挺耸直地立在那儿,走到树下我才发现树的后方是一栋矗新的建筑——中山图书馆。哦,原来新馆已经建好了……

走进那扇大门,进到阅览室,瞬间觉得这里好像与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了,原来闹市里还有这么一个安静的地方。灯光很好,高高书架间来往的大都是学生,她们挑选书籍,小声交换意见,有时会唧唧轻笑。最后一抹夕阳懒懒地从窗子钻了进来,渲染出整个阅览室一片轻暖融合的光景,金黄浅黄……

我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窗外木棉树下那一片鲜艳的红,心却觉得静了下来。是有些地方,能给予你这么一种安定的力量的,温暖且安心。我摊开书本,开始了和一模的作战……

 

三月的失落和感动

 

三月末,这一天,是我的18岁生日,也是一模成绩公布的日子……

辛苦的付出其实不算什么,长久的等待亦不算什么,只要,当惊澜落定,一切可以如愿来临。可是,生活原是一出悲喜剧,付出与得到并不对应。

我收到的并不是一份值得开心的生日礼物,是的,我的一模考砸了,内心的沮丧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形容了,我没有理会身边正在收拾书包招呼我一起去图书馆复习的友人,自己背着书包走出了学校的大门。

路上很空荡,我手中捏着政治试卷,迎着春日傍晚稍微有些刺骨的寒风,不停地走路。

可以这么说,我在政治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是其他科目的三倍,我的笔记是最认真的,我每天坚持做政治题,每一题我都倒背如流。如果说天道酬勤,那我的天道在哪里?

为什么会这样?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只是这样的结果吗?

我没有办法给自己答案,当我在寒风里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当我全身都几乎冻僵的时候,我抬头看见了那棵高大的木棉树,呵,原来不经意间我已经走到图书馆来了。

我缓缓步入图书馆的大门,华灯初上,晚风稍凉。广场上散步的人已经陆陆续续散去。我坐在木棉树下,压抑许久的难过和泪水喷涌而出,在友人面前伪装的微笑也终于卸下。只有在这种没人安静的环境下,我才敢露出真正的自己。

一轮低声痛苦的发泄后,我决定忘记这件事情,忘记这种无理的挫折感,忘记这种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希望的绝望感觉。我仍然要坚持每天做政治卷子,仍然要每天背诵政治卷子,仍然认真听讲,认真做作业。我和自己赌,书山有路勤为径!既然我找不到原因,不能发现更好地学习方法,我只能和自己赌古人的智慧。

我站起身,把政治卷子撕碎在风中,把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沮丧和挫折压倒内心最深处。这时,木棉树上掉下一朵木棉花,即使在黑夜中还是那么鲜红靓丽。呵,木棉树啊,谢谢你送给我这么一份礼物安慰失落的我。

擦擦眼角的泪水,我迈步往三楼的阅览室中走去,哭过,我还是要做回那个坚强的自己,为我的高考做最后的拼搏。走进阅览室看见是一脸担忧的友人“你跑去哪儿了?放学转眼就不见了人,一直又不见你来图书馆复习,你可是天天雷打不动来复习的啊,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吓死我了……”他边说边拉我到桌子旁坐下,我才看见了身边几个同学都一脸关切地看着我。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他们说:“没事啊,我就是想去逛逛。”小琪看了一眼远远坐着的管理员,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轻说:“其实你不用那么介意你这次的政治成绩的,老师也说了这次政治卷子偏难,大家分数都不高。而且,别忘了哦,你语文可是全班第一的。还有,生日快乐,别愁眉苦脸的过生日啊,笑一笑嘛。”边说边偷偷摸摸从书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我,我低头一看,竟是一盒我最喜欢的Bread Talk的芝士蛋糕。再抬头,桌上已是放满了他们早已准备好的礼物,还有一张张笑意盈盈的脸。我鼻子莫名一酸,眼圈又在发红,只是这一次是感动了。在安静的图书室里,他们用嘴型为我唱起了生日歌,那一滴感动的泪水终于落下。

时光是刹那的、短暂的,所以,那些爱与温暖,总是分外匆匆,未及珍惜,转眼已逝。时光又是永恒的、漫长的,所以,那些爱与温暖,总是永刻心底,无法忘记。

在我18岁生日这天,我遭遇了重大的打击,但你接纳了我的难过与泪水,又给予了我爱与感动。谢谢你,给了我这么难忘的一份成人礼,我在这一天迅速成长。

中图,承载着我关于18岁的满满回忆。

 

四月的麻木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所有人都想要“至千里,成江海”,可是当跬步、江海却怎么也看不到头时,没有希望,没有光亮,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变的可笑。只能凭着一股毅力,天天坚持。是不是坚持就一定能成功呢?不见得,但是不坚持,就肯定不会成功。

四月,经历完一模,高考越发逼近,我整个人也陷入了一种麻木和呆滞的状态。每天的生活不是两点一线,而是不同与常人的“学校图书馆家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偏执非要选择在图书馆里自修,为此甚至想尽一切理由和班主任请晚自修的假。也许,是因为在图书馆里的那段时间我才可以稍稍得以喘一口气。在高考的压力下,同学们无不是埋头苦读,人人脸上都蒙着一层灰色,虽然希望就在前方,可眼前的痛苦是要用肉身一日日去挨。课室里如此的气氛实在压抑,空气里的低沉让我一有机会便想远远地逃离那儿。

每天从早上八点开始,我们就要和一张又一张的卷子见面,手中记笔记的手亦要和老师不断切换的幻灯片战斗,脑子里还在思考刚刚那题费解的数学题,蓦然抬头才发现地理老师已经开始登台讲解各大山川河流。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陀螺,被卷子,被试题,被高考抽打着我们不停的旋转,并且一刻也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就意味着落后。

幸好,我还有图书馆做我的一个歇息处,得以让我一天的紧张麻木稍稍松弛。每天坐着电车从学校赶到图书馆,看见夕阳的余晖给图书馆镶上一层金面,整个画面唯美、柔和,给人一种莫名的感动。

阅览室里并没有课室那种压抑的透不过气的紧张气氛。身旁三三两两的学生围着坐在一起低声讨论作业,偶尔传来几声轻笑。管理员的一个咳嗽吓得他们立刻噤声,可不一会儿又恢复原状。窗边坐着一些下班的白领,轻轻地翻动手上的杂志,嘴角是闲适的微笑。电脑桌前应该是课业压力还不紧张的初中生吧,他们的鼠标在学习网站和娱乐网站间不停地转换,也许心里在暗暗思考“先玩,还是先学习?”这样的氛围让我感到格外放松,身边不会再坐着一脸低沉气压的同学,亦不用再担心在台上改卷的老师会突然喊我上去训斥我的成绩。我摊开手中的习题,开始了一遍遍细致的演算,窗外那颗木棉树在这样一个又一个的晚上默默地开始长出了新芽。

当时那段时光在我眼里兴许是平淡无奇,可是有些时光,在过去后,才会发现他已深深刻在记忆之中。

很久以后,某个灯下的夜晚,想起那段逃掉学校晚自修到图书馆自习的时光,会静静微笑。那些人那些事,早已在时光的河流中乘舟远去,消失了踪迹。心中,那流淌着跨越了时光河的温暖,却永不消逝……

 

五月的最后一搏

 

蓝天清澈,白云悠然,阳光明媚。

五月末,高考前的两周,学校宣布高三放假,自由复习。我们一大群朋友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一起到中图复习备考。

三楼转角位那张桌子似乎成了我们的专用桌。每天早早的就到哪儿,在桌子中间放下一堆提神的零食,每个人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一天的复习,偶尔的翻书声和写字声在宁静的空间里回响。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作最后的拼搏和奋斗,对未来,我们也许有迷惘也有害怕恐惧,可是此刻在这里,我们有朋友的陪伴一起努力,不管未来如何,那一刻,有的只是安心。

翻书的声音依旧在轻轻响动。

窗外,突然传来了雷鸣轰轰,初夏的阵雨,淋湿了湛蓝的天空。

我们一群打算外出吃饭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阵雨止住了脚步,站在图书馆门檐下,那棵木棉树前,我们相视无奈的笑了笑。突然不知道谁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顿时我们的倾轻笑转为狂笑。一整个早上和练习题奋斗的劳累心情也一扫而光。

也许是我们的笑声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他们转过脸来看我们并对我们微笑。我想那刻她们的心里应该是充满了痒痒的羡慕吧。这样的年龄这样的风采,成熟深刻却又简单美好的思想和那无与伦比的张扬,谁人看了能不心动?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女走过哪里,便在哪里画下一道旋转的青春彩虹。也许终有一天我们还是要面对张扬的收敛和青春的谢幕,誓言的褪淡和冷漠的浮现,光阴如刻刀,躲是躲不掉的。但至少现在,那让人疼痛到窒息的感觉还未到来,至少我们还拥有着青春,至少我们还拥有着干净透明的眼神和轻而易举就可以绽放的笑容。

五月的雨很快洒落无影,我们踏着欢笑走出了大门去吃饭,只剩下空气中那若隐若现的青梅气息。人海的一端,云烟聚了又散。

美好的年少时光啊……

 

 

六月的告别

 

68号下午,考完最后一门,大家正式解放。

走出考场的一刹那,不管结果如何,人人脸上都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

整整一年的题海如山,起早贪黑,一切终于完结!大家都选择去唱K、打球、逛街来庆祝高考的结束,每个人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我悄悄坐上了一趟车回图书馆。

那一天的图书馆异常安静,走上三楼的阅览室,只有零丁几个人在翻阅杂志。高三的学生一考完,这里就显得空荡荡的,由一开始的硝烟弥漫变到现在的冷寂凄清。一张张桌子在哪里安安静静地辞旧迎新,很快,又会有新的一批带着惶恐抑或悲壮的学生踏进这里,开始新一轮的涅槃。

这样的过程总是充满意料不到的艰难以及恬然。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只有当你真真正正地整装待发融入其中才可以认识到事物的本质。高三真的就是一次旅行,用梦想或者用毅力来行走,而当真正跨过那道门槛,回首来时走过的那些充满喜怒哀乐的道路,你会发现高三其实不过如此。

走出图书馆大门,抬头便看见那棵木棉树,嫩绿的新芽已经全部长出。三月到六月,它经历了开花、花落、长新芽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它也同时见证了阅览室的我三月一模后的害怕,四月题海训练的冷漠麻木,五月最后一搏的奋斗努力和六月的从容淡定走进考场。它看过我因失败而难过的泪水,看过我因做出练习题的开心大笑。整个图书馆就像一个温暖的怀抱,接纳了那半年惶恐不安的我,它有着那样令人安心的力量,让我熬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难关,陪我走过了高三最后那半年难熬的岁月。

每个少年的眼睛里,黑白分明,犹如一块幕布,勇敢、冲动、懦弱、好奇、渴望、困惑、伤心、失望……
   
所有属于青春的绚丽都在那黑白分明的幕布中上演,当它在缤纷的演出时,我们却懵懂无知。即使它近在我们的眼睛里,正因为它太近了,近在我们的眼睛里,所以我们没法看到。

唯有当它逐渐远离时,我们才能看清楚,看清楚那一切也许精彩,也许不精彩的故事背后的因果得失,可是,一切已经是定格后的胶片,无论我们是微笑,还是落泪,都只能遥遥站在时光这头,静看着时光那头荧幕上的聚与散,得与失……

站在中图的大门,本想用相机记录下那一天的风景,一摸书包才想起那天是高考没有带手机。当时一直惆怅不已,但如今才意识到,有些事物本来就不宜记录,或许将它们作为回忆,任由时间去沉淀,在偶然空闲的时候复习一下。那样小小的、深深的温暖远不是身边之物所能给予的。

就像安妮宝贝说的,时间这样过去就很好。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