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和永远的“天堂”

张白影(广州大学图书馆原馆长、研究馆员)

 

21年前的1991年底,经与时任广东中山图书馆馆长黄俊贵先生几次信函联系后,我从湖南大学图书馆调往广东中山图书馆工作的申请进入实际操作阶段。广东省文化厅人事处的蔡处长约谈了调动工作细节,并给了我文化厅人事处致湖南大学商调函。然而,这项因为女儿工作和生活原因提出的调动,在湖南大学真诚挽留下变得犹豫迟疑。翌年七月,广东省文化厅在等待了半年之后,再派原任湖南大学校长办公室秘书科科长、后调任广东省文化厅办公室主任的陈军科同志执第二封商调函来湖南大学做说服工作,可惜,当军科同志到湖南大学时,我受学校指派去美国访问去了。军科同志感觉我的调动无望悻悻而归。我亦由此与广东中山图书馆失之交臂。

我萌生南调之念,固然有与女儿女婿在广州团聚有关,但亦是中山图书馆厚重文化宫殿的吸引使然。当时,省图书馆在文德路,即现在孙中山文献馆,我在那里深切地感受到了“雍容恬静、古色古香”的书城册府魅力。1991年初,我已担任湖南大学图书馆馆长并兼管位于大学校园内岳麓书院御书楼〔即湖南大学古籍图书馆〕,那种湘粤两地朱檐绿瓦、翘角飞檐建筑庄重灵秀的叠影,那份线装古籍典册琳琅的陈酿芬芳,那片贯通历史时空的灿烂文光,长久地在心田淌漾闪烁。我在湖南大学的宿舍,与毛泽东同志青少年时代求学及从事革命活动的爱晚亭和半学斋仅数步之遥;而广东中山图书馆早期馆舍广雅书局的“抗风轩”,亦曾是孙中山和革命志士早年从事民主革命活动的秘密据点,一箭之地外越秀中路与文明路交叉路口,那棵经历世纪沧桑的榕树身后,是中国国民党“一大”会议旧址。诸多历史与文化的光辉交映,有如心驰神往的彩虹。那时,我还不知有阿根廷博氏“图书馆天堂”之说,现在知道了,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不就是我心目中曾经的天堂么?

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改扩建工程启动后,我终于得到一个与省馆补续前缘的机会。2007年某日,我在省图书馆工作的学生曾陕湘来电话,说能否在广州大学桂花岗校区图书馆合作建设一间共同的分馆。广州大学2000年合并重组后,主校区迁至位于番禺的大学城,原桂花岗校区图书馆部分馆舍闲置,广州大学正考虑在桂花岗校区筹建分馆,以服务留在该校区的服装纺织学院、继续教育学院及部分研究院所师生;而省图书馆改扩建工程期间,正需要有过渡性放置图书文献的场地,以继续日常业务加工和对外开放。陕湘及时传递了一个互惠双赢的福音,此议经李昭淳馆长与广州大学校方高效率运作后心想事成,在“广州大学图书馆桂花分馆”和“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桂花分馆”两块俨如孪生兄弟姐妹模样的招牌下,这间分馆有声有色地经营了将近四年时间。

桂花分馆在图书馆正门前面建有一排阅报栏,吸引了该地区许多市民,一时成为校区内有特色的文化风景线。做阅报栏,也许,对一间公共图书馆而言只是文化与信息服务中的一项常规动作,但对桂花岗地区居民而言,则巧合了一种有历史沿革的阅读需求。我199512月调任位于桂花岗的原广州师范学院图书馆馆长,校区外,进入广州火车站铁道高架路下数十米的涵洞墙面,正是当年街道社区为居民设立的阅报墙。每天,有许多社区居民和外来务工者,在这里读报,了解天下大事、社会新闻。然而,阅报墙聚集的人气招来了被称为“城市牛皮癣”的五花八门广告纸,密集的人群时不时在这狭窄的通道上与自行车、与过路行人造成交通拥堵,流浪者晚上顺手扯下墙上的报纸席地而卧……,本来是社区管理者利于民生的好事,却弄得灰头土脸。说实话,当年看到这种景象,我也曾萌发过改善之念,但囿于学校图书馆的“责任”理念与能力所限而无可奈何。桂花分馆设立后,省图书馆仅此亮相的顺手一招,就解决了桂花岗社区烦恼了居民、也肯定烦恼了社区基层文化主管单位多少年的问题。分馆具体管理者曾陕湘同志在这几年中先后组织过多次学生阅读活动,她每年提供的读者阅览数据、书刊流通数据等,都有力说明了这间分馆对师生、对市民卓越的服务成绩。

赵平同志是我最早结识的广东中山图书馆馆长,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与湖南图书馆言海存副馆长出差广州,受到他热情接待,此后便多有联络交谊。那些年,我常有琐事打扰赵平馆长,他总是一概应承,援手相待。还有肖伦展同志,一位纯朴得像土地像山溪的学长。有人告诉我:肖伦展是广东省馆最好、最合适的业务辅导部主任,因为他懂广州话、客家话、潮汕话、普通话,还有一颗热心辅导工作的心。黄俊贵先生是位学者型领导人、我始终敬重的学长,他以国家图书馆业务处处长、中国图书馆学会秘书长、《中国图书馆学报》主编之尊南调广州,主政省立中山图书馆。他多少年来对中国图书馆事业深刻的研究和睿智的思考,指导和影响着包括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在内的各类型图书馆事业的发展。李昭淳同志是我后来接触的领导,他朴实勤奋,待人诚恳,我们在合作共建桂花分馆的那几年中结下真挚的友情;他还亲自将我引进“佛门”,让我有幸见识了大佛寺分馆建立的盛典。洪辉馆长是一位长于思考的专家,他专业视野广阔,学养深厚,健谈善言,话语中经常闪烁着使人顿悟的智慧之光。早在洪辉任广州少儿馆馆长时我们便有交往,他转任市馆馆长期间,在广州市图书馆学会的旗幡下,我尾随其步履而行,获益良多。惠君馆长沉稳缜密,处事周到,亲切平易,他的岳父岳母均是武汉大学图书情报学院的知名教授,也是我江城求学时的知己同窗。他的夫人是一位青年党政干部俊才,也许,惠君这种家庭氛围,一直激励着他在自己岗位上成长并奉献着。在省图书馆多位我交往熟悉的领导、学长、专家中,邹荫生同志是一位让人不能忘怀的朋友。他除了成绩显著地经营着《图书馆论坛》杂志、荣耀地取得核心期刊身份和多次捧回奖誉外,还总是那么热心社会公务,那么关注友朋,总有那么多足可称为“人间指南”的生命感悟,他四处演讲,呼吁“一生均在旅途中”的人们“过好每一天”。后来在工作中结识的倪俊明副馆长、毛凌文副馆长,无一不是他们各自专业领域内卓有成就的人才。为什么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是人们心向往之的“天堂”,就是因为有一班可追溯到杜定友先生在内的历代杰出的领导者,带领着历代忠诚于图书馆事业的优秀员工百年的经营。